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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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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吃過早飯, 王總管便將馬車和一匹溫順的白馬牽了過來。

蕭忌其實早就提過要帶趙旻去草原上騎馬,但是隨著趙旻月份大了,身子不方便蕭忌又忙, 這件事便一直擱淺。

趙旻隨著蕭忌出門,王總管便招呼眼睛腫成大饅頭的雲泉趕著馬車,說罷, 便笑吟吟的對趙旻道:“殿下,今日的天氣極好, 有小風可涼爽了,正適合出門踏青。”

“嗯。”趙旻應了聲。

蕭忌牽著趙旻的手走到內院,牽了馬兒:“下去吧。”

趙旻看著面前漂亮的馬兒, 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哥哥,真的要去嗎?”

“阿旻可想去?”蕭忌問。

趙旻點了點頭:“自然。”

蕭忌揉了揉小孩兒的發頂:“那便走吧, 沒事, 哥哥騎過去, 阿旻乘馬車過去。”

“好,”趙旻沒有再推脫。他其實有些擔心蕭忌的狀態。蕭忌實在是太平靜了。趙旻一邊勸自己不能馬虎, 一邊又覺得或許像蕭忌這樣的人,才不會因為自己的命運被寫好了就偃旗息鼓一蹶不振。

雲泉還沈浸在世子命不久矣的痛苦中,趕車的時候還時不時抽泣兩聲。到了地方蕭忌站在草場上,手裏牽著那匹純白色的馬兒。一身勁裝,衣袂在風中飄,牽著馬兒朝著趙旻的馬車走來:“阿旻,下來試試。”

“嗯, ”趙旻從馬車上下來,安撫好雲泉, 牽著蕭忌的手,上了馬兒。

雲泉看著馬車,蕭忌牽著白馬,慢悠悠的在草坪上走。

眼前,一望無際的西北草原,牦牛成群結隊白雲碧空、雲卷雲舒。

趙旻在馬背上,視野開闊些,風迎面吹來,有種在風中沐浴的感覺。

趙旻突然明白蕭忌為什麽要帶他過來騎馬了。

“哥哥,”趙旻將馬光方才蕭忌身上,乖巧道:“阿旻現在覺得好幸福。”

將心底的秘密宣洩出來,像是浴火重生了般。

趙旻現在覺得什麽都不重要了,就眼下,身前,蕭忌陪著他,他陪著蕭忌。

他們才不是什麽‘炮灰’什麽‘反派’!

蕭忌回眸,看了眼馬背上的小孩兒,緩緩道:“哥哥也是。”

馬兒越走越遠,趙旻的肚子不能顛簸,蕭忌便只能牽著韁繩走。不知要走向哪裏,反正眼前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約莫一個多時辰,蕭忌將馬兒停在了一處泉眼處。

蕭忌松開韁繩,接著趙旻的手,“阿旻下來休息會兒吧。”

“嗯,”趙旻被蕭忌抱了下去,走到湖邊,看著清澈的湖水:“哥哥,這是什麽湖,好生清澈。”

“聖女湖,”蕭忌拿了水帶,俯身灌了些湖水,“據說這湖水是聖女的眼淚,喝了可以長命百歲。”

趙旻:“……”

“哥哥真的不會撒謊,”趙旻接過蕭忌的水帶,抿了一小口,“阿旻不求長命百歲,只求和哥下輩子再做夫妻。”

蕭忌苦笑一聲,將小孩兒喝過的水帶擰上。隨手丟在草坪上,隨後便拉著趙旻拿了件氅衣鋪在草坪上:“阿旻休息會兒。”

趙旻乖巧的躺在鶴氅上,仰頭看著遼闊無垠的天空:“哥哥,你真的不生氣了嗎?”

蕭忌屈膝坐在趙旻身邊,聞言俯身與他對視。

接近著一個個如雨點般的吻落下。

蕭忌吻的如往常那般深,勾著趙旻的舌根,將口水渡過去,親的趙旻唇瓣發木。

“哥哥怎麽會生阿旻的氣,”蕭忌俯身躺下,手輕放在趙旻的小腹上:“不過哥哥確實是想明白了,阿旻所說的事情,確實有很多不得不讓哥哥信的證據。哥哥願意相信阿旻的話。”

蕭忌眼眸中閃過一絲漣漪,稍縱即逝,隨後溫和地看著趙旻,“過幾日哥哥隨阿旻回京師好不好?”

趙旻:“嗯?為什麽要回京師?”

難道——

不可能,他在想什麽。

蕭忌四年後才會謀反。

“阿旻唯一的親人還在京師,”蕭忌說罷,緩了少頃,“哥哥看的出來阿旻很喜歡趙墨這個哥哥,不管他是不是什麽‘主角受’都沒關系,哥哥想讓阿旻臨走前與親人團聚。”

趙旻聞言,眼睛一亮:“哥哥!”

“哥哥真的這麽想嗎?”

蕭忌應了聲,攥著趙旻的指節,將小孩兒纖細的食指中指指腹放在唇邊,“嗯,既然哥哥註定要失敗,倒不如暫時放一放手裏的公務,陪阿旻走完最後一程。”

“嗯——”趙旻倏地抱著蕭忌,將臉埋在蕭忌胸口:“哥哥,哥哥對阿旻真好!”

說著,趙旻覺得身上的衣物一松,外袍的衣帶被蕭忌扯開,肩頭上的衣物滑落。

只需要一個眼神,趙旻就能讀懂蕭忌的心思。

“做吧,哥哥。”趙旻紅著臉,小口貼在蕭忌唇上,將自己的衣物主動褪下。

仿佛天地間就只剩下他們二人。

但自然不會,只是草場內的人早就被蕭忌清走了,這裏不會有人過來。

趙旻甚少這般主動。

蕭忌單手放在趙旻腰上,小孩兒主動吻人,青澀可愛。

少頃,衣物散落一地,趙旻蜷縮在蕭忌懷裏,羞澀地扶著,沈下腰來。

適應了好久,才委屈巴巴地伏在蕭忌肩上,咕噥一句:“哥哥,好…好漲……”

……

荒唐了一個多時辰,事後趙旻才覺得離譜,自己就這麽和蕭忌在空曠的室外……做那種事。

好在這裏沒有人來。

穿戴好衣物,太陽已經高高掛起來。

趙旻騎不了馬了,本想和蕭忌一起步行,但是蕭忌索性不管馬兒了,非要抱著他回去。

趙旻沒有推脫,因為實在沒力氣了,便讓蕭忌抱著他,一步一步走回了家。

回到府內吃完了午膳,躲蕭忌的白絨卻意外地跑回來了。

趙旻本來是陪著蕭忌在臥房睡午覺的,醒來的時候就只見白絨一人進門,蕭忌已經不見蹤影了。

趙旻迷迷糊糊從床上下來,白絨興奮地像是一頭小鹿般,歡快地朝著趙旻的床去,一股腦將趙旻撲在床上。

趙旻嚇了一跳,本能護著肚子,還在白絨還算有分寸,避著他的肚子:“做,做什麽這般高興?”

“趙旻你太厲害了!”白絨用腦袋拱了拱趙旻的胸口,“蕭忌把白聿那家夥從家裏放出來了,不知道他們倆說了什麽蕭忌知道了生子藥的事兒也沒再生氣了。”

“趙旻一定是你勸了蕭忌對不對!”

“嗚嗚嗚嗚我本來以為蕭忌要是知道我給你下毒的事情會擰斷我的脖子——對了,白聿過來讓我再給您開上補藥,下來吧,我先給你診脈。”

趙旻:“……”

聽白絨嘰裏呱啦說了一通,大概就聽出來一個蕭忌知道他生子藥有毒的事情了。

白絨情緒來的快去的快,高興了一會兒便下床擺上他的醫藥箱,“快來吧。”

趙旻蹙了蹙眉心,整理好衣物從床上下來:“好。”

……

臨州府衙,主上急詔。

烏恩從臨州城門急匆匆的往府衙趕,到了議事堂見蕭忌一人獨做殿內,目光沈沈,心緒不平。

今辰時,衛隊的領隊還找他交代,說今日一整日王府後面的草場不準放牧,主上要帶著小殿下去聖女湖踏青。

這般好心情,怎麽這會兒才幾個時辰過去,主上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烏恩收了彎刀,進殿,便有小廝關上的殿門。

烏恩掀袍,單膝跪下:“末將參見主上——”

“師父,”蕭忌掀了掀眼皮,從書案前起身,走到烏恩身邊:“不必多禮。”

師徒二人寒暄許久。

少頃,天色沈下,府衙的小廝們將備好的晚膳呈上。

酒過三巡,烏恩趁著酒意,這才問出來自己心中疑惑:“主上,今日宣末將來,可是有要事商議?”

太奇怪了,與尋常時候吃酒言笑晏晏的氣氛太不一樣了。自蕭忌十二歲領了西北的封地拿著希吉爾手信找到烏恩時到如今蕭忌二十有六,轉眼之間已經是十四年過去了,除了故去的希吉爾,沒有人比烏恩了解蕭忌。

“師父,本王的臉色真的很難看嗎?”蕭忌垂眸,看杯中倒影,竟然自己都看不懂自己的臉色了。

烏恩:“可是家事?還是匪寇之事?”

那中原來的小世子他也見過一兩次,生的珠圓玉潤乖巧可愛,不像是會鬧事的人。再加上人有了身子——算算日子不過兩個多月三個月的時間,應該就該生了,應該不是家事。

“都不是,”蕭忌仰頭飲下濁酒,淡淡道:“是本王自己的問題。”

烏恩:“……”

“哈哈哈,”烏恩舉起酒杯,“到底是為師老了,看不懂你們年輕人的心思了。”

蕭忌不言,又飲下一杯濁酒。

突然道:“依照師父所見,眼下和西戎還要再打幾年。”

果然是有事。

和西邊的各個小國大打來一圈,用蘭國撕開了往西進軍的口子,西戎直接暴露在眼皮下,按照現在的速度,最快也需要三年才能拿下西戎。

烏恩:“二十萬的輕甲兵,加上十三萬招募的胡人民兵,半年後回邊境線,最快也要三年。”

蕭忌淡淡‘嗯’了一聲。

烏恩知道蕭忌打仗心切,但是這種事情不是心切就能解決的。

烏恩:“主上,西戎不好打,您又四年沒回來,老將也同樣四年未曾回來,眼下的速度已經極快的了。”

蕭忌瞇了瞇眼‘鏘’地聲將酒盅落下,長長籲了口濁氣:“倘若,用這支軍隊和南海的王茂清、京師的京衛軍遼東銀甲騎兵對上有幾分勝算?”

答案是,五分。

蕭忌怎會不知。

但不夠。

烏恩眸色一深,手上的酒杯一抖,驚恐道:“主上,您要現在反?”



半個月後,四月初,京師。

自臨州出發,經歷了半個月的路程,終於在四月初到了京師城內。

趙旻最早其實沒有想過回京師度過自己最後幾個月,只要蕭忌在身邊,哪裏他都無所謂。但是蕭忌卻主動提起。想來也是,趙墨還在京師,他也是在京師長大落葉歸根,等他死後能安葬在京師也不錯。

來時路上,趙旻用飛鴿傳書給趙墨寫了信,說自己大約在四月初能回到京師的攝政王府。許是蕭忌都打點好一切了,趙墨的回信裏並未問蕭忌要回京師做什麽。

他們此行只帶了雲泉和白絨已經小千的輕甲兵隨行,卓倫留在西北操持西北三州的事。蕭忌並未告訴他這次回京師住多久,只是說陪著他,想來等他死後蕭忌應該就回西北,繼續打西戎。

正午,馬車到了攝政王府。蕭忌已經辭去攝政一職,王府自然不能稱攝政王府,原先的牌匾早已經換下,嶄新的碩王府三字的漆匾掛了上去。

還沒到府前,只見遠遠地瞧著王府門前站著兩個身影。

雲泉架著馬車,見了人,便告知了聲:“王爺,殿下,瞧著前頭好像有人候著。”

“誰呀誰呀?”雲泉將馬車停下,白絨就上趕著跳了下去,走了兩步發現不認識便又折了回來:“本仙人不認識……”

馬車內,趙旻睡了一路,聞聲從蕭忌肩上離開,揉了揉眼,“雲泉說什麽了?”

“沒事,到家了。”蕭忌牽著趙旻的手,安撫道:“阿旻休息一會兒,哥哥下去看看。”

數月前,皇後鳳儀去南山寺禮佛,遭匪人暗殺。隨即蕭忌主動卸任攝政的職,回了西北,封鎖三州消息。京師內閣大換血,皇後母家長孫氏一族扶持太子蕭景馳執政,趙墨任吏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與先臣趙清明趙閣老一同協管內閣。

金陵順天府府尹李正德被革,內閣工部尚書調任金陵任順天府府尹,協助浙直總督王茂清抵抗倭寇。

司禮監及掌印馮弘與很多內閣成員都是蕭忌的人,自蕭忌回了西北便也主動辭了職,馮弘曾多次派人去烏山地界向西北遞求職文書,但從未得到蕭忌的回貼。

幾日前,他手下的人打探到西北二十萬輕甲軍秘密支援南海的事情,便知道是蕭忌要回京師,已經連著數日在碩王府前頭候著了。

見馬車緩緩停下,馮弘急匆匆上前,並未走到只見轎內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馮弘掀開衣袍,叩首在地:“奴才恭迎王爺——”

蕭忌掀開簾子,蹙眉看著面前叩首在馬車前的馮弘。

蠢。

蕭忌:“起來。”

“是。”馮弘起身:“王爺,奴才早數月前就給您寫了信,但奈何沒有通往西北的玉碟,只好一直在京師候著王爺。”

馮弘說著,雙眼含著熱淚:“王爺,您可算是回來了!”

這時候趙旻也從轎子裏出來,“哥哥,是誰呀?”

蕭忌滾了滾喉,握住小孩兒的手,冷幽幽的看著馮弘,沈道:“回去。”

又哄著小孩兒道:“先司禮監的舊人,派人過來打掃院子的。”

馮弘聞言,詫異掃了眼馬車上的趙旻,似乎即刻就懂了:“新小廝明日就到府上。”

長孫氏雖死,但是長孫家後背的勢力卻沒散去,他們手裏有蕭景馳這張王牌,只需要把宣隆熬死整個大宗便是他們的。蕭忌走了之後,從老臣趙黨和蕭黨的明爭暗鬥,變成了趙墨和長孫氏舊貴族的鬥爭。

眼下南海的倭寇還難以除盡,長孫家便派了人去分王茂清的權,急於掌控金陵;趙清明一黨執意要按照祖制迎南山寺的宣隆回京;趙墨在內閣和衣而眠扶持蕭景馳親自處理朝事。三黨相爭,攪合的大宗上下一片渾水。

馮弘雖然成功身退,但線下司禮監還有他上千的幹孫孫幹兒子要養活,蕭忌這次回京目的不明,但是卻將自己手中的輕甲兵調任南海。

其用意,不難揣測。

馮弘又回了禮:“是,奴才唐突了王爺和殿下舟車勞頓,奴才就不擾王爺了。”

蕭忌煩躁地蹙了蹙眉。

馮弘走後,蕭忌牽著趙旻的手踱步回去,雲泉和白絨牽著馬車。

趙旻數月沒回,對故土的思念倍增。

不回來不清楚,眼下落了地才感覺出來,一時感慨萬千:“哥哥。”

蕭忌不徐不疾,陪著小孩兒慢慢走,“嗯?”

“你對阿旻真好,”趙旻說著,停下腳步,與蕭忌對視:“阿旻喜歡哥哥。”

蕭忌擡唇一笑,望著小孩兒單純清澈的雙眸:“嗯,哥哥也喜歡阿旻。”

“走吧,回府休息一會兒。”

……

白絨被蕭忌帶回京師,前腳剛到,後面白聿的車馬便追了上來。

午後,趙旻在房間午休,蕭忌哄睡了小孩兒剛到外殿,雲泉急匆匆地從門外趕來,“王爺,白,白先生帶著一夥人到門前了,說要見王爺。”

蕭忌眸色淡淡,應了一聲,喚輕甲兵守著白絨,讓雲泉將白聿放進來。

蕭忌回京師的事情是臨時決定的,除了烏恩和卓倫外,其餘人都是他們出來西北才知道的。白聿追上來蕭忌並不意外。

少頃,輕甲兵押著風塵仆仆的白聿進了府,蕭忌在芳華樓見了白聿。

白聿甫一進門,就失了儀態,一身整潔的白衣全是泥塵,雙眸猩紅,額角青筋虬結:“主上為何要帶走白絨?”

“在下已經和您解釋過了,小殿下不會死。”

“把阿絨放了!”

白聿的讀心術,可以解讀被施術之人的心事,趙旻對蕭忌所說的註定結局的事情,白聿自然也知道。

蕭忌不是不信趙旻說的話,反而是信了,才會回京師。

白聿對他說,趙旻的生子藥不會影響他產子,夢魘才是心結,知道自己必死反而可能向死而生。

但蕭忌賭不起。

若是趙旻有絲毫閃失,他不保證自己是否如趙旻所說,四年後起兵北上,屠戮中原。

他唯一的辦法就是破局。

“半年內本王要大宗的皇位,若是成了白絨便完完整整的還給你,若是不成或者本王的阿旻有絲毫閃失,白絨第一個殉葬。”蕭忌目光平淡說話,“你若想要白絨活命就老老實實待在京師,助本王殺了宣隆。”

“你瘋了!”白聿:“半年內攻下京師怎麽可能?”

白聿突然想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看著蕭忌:“趙旻的夢境——您當真了?”

“瘋子!”白聿:“蕭忌你真是個瘋子,這世上怎會有人未蔔先知?我已經說過了趙旻的夢境是假的,只要他能不在心郁好好養養身子,一定不會有事!”

蕭忌金瞳內閃過一絲殺意,揮了揮手示意輕甲兵將其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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